贺家是沈老祖母的娘家,贺莲音是沈聿渊的表妹。
沈贺两家关系亲密,沈聿渊被俘前曾和贺莲音许下口头婚约。
大婚完成后,沈老祖母和贺莲音都不可能容下秦依然。
秦依然微微蹙眉,怔了须臾,转身离开了窗边。
身后的青枝听到外面的对话,顿时喘息加快,疾步走上前,伸手去合窗,企图把恼人之话都挡在外面。
“好像谁稀罕来大楚一样!”她轻啐一声。
“都说大楚之人最讲礼义廉耻,依我看,沈家上下个个猪狗不如。”
“主子,当初在咱们东羌,若非你护着沈公子,沈公子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。”
“论起来,你不光是沈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,还是他的救命恩人。不是他,你不会得罪新大汗,更不会被逼着来大楚。”
“你为了他受了那么多苦,来到这里后,他从不来看你一眼,还对你不管不问。”
“没知会你一句就直接娶了一个狗屁平妻,甚至为了防止你闹事,让人守着不让你出院门,简直猪狗不如……”
她的东羌话说得极快,手脚也麻利,这番话嘟囔完毕,已经利索地关好了窗牖。
回过身发现,秦依然不知何时站到了铁梨圆角书案前,正左手撩袖,右手执着墨锭慢悠悠研墨。
她未施粉黛,穿着一套白玉色洒花湘裙,外面罩了一件月白绣花对襟长褂,满头黑亮的青丝随意挽起,上面松散地插了一支檀木扁簪,几缕碎发盈盈垂落胸前。
仿若没听到青枝的话,一直淡然地垂首研墨,莹白素手和黑墨在烛火下颜色分明。
安静如一幅仕女画。
青枝的嗓子里如被塞了棉花,骤然堵住了声。
片刻后,走上前,接过墨锭,边研墨,边小心翼翼道:“主子,你没事吧……”
秦依然铺好笺纸,提毫沾饱了墨汁,写了几个字后,顿住手,抬头看着青枝,眼神平静如秋湖。
“放心,没事。”
在东羌的那四年,为了沈聿渊,她在苦海中不断浮沉,所遭之艰辛苦难,已是不可胜数。
陪沈聿渊一起下大狱,染上严重风寒,差点病死。
为了帮沈聿渊试药,误食毒物,造成心脉和眼睛受损,至今未愈,发作时要靠吃药调理。
因为救沈聿渊,从悬崖上掉下来九死一生。
还有一次,东羌九王子为了折磨沈聿渊,用铁链捆住沈聿渊,朝他脸上泼开水。
她像疯子一样冲上去挡在了沈聿渊身前。
沸水顺着脖子流进后背,和她的亵衣全黏在了一起。
烫伤撩起的水泡破裂之时,灼痛让她整颗心都在颤,甚至坐卧行走都变得异常迟钝。
整整大半年的时间,她都无法躺着入睡,只能趴着。
她花四年时间,在沈聿渊身上悟出一个道理:钻冰取火,只会徒劳无功。
如今,她不会再做傻事了。
刚回沈家那天,沈聿渊答应帮她送一封家书给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