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尔有人质疑，还仗着自己身高马大，对着别人扬着拳头威胁。

两眼只盯着钱的他，完全忘记了父亲的嘱咐。

父亲之前也一样做山货，他不止一次地跟朱非说，生意讲究的是诚信，不要坑蒙拐骗，最后都会反

噬到自己身上。

然而，这一番话却被母亲解读为窝囊废，

「你倒是没坑自己，你赚了几个钱？儿子一天赚的顶你一个月还要多！」

母亲的「鼓励]让朱非更加狂妄自大，认为自己比父亲强，慢慢地不让父亲插手。

父亲生病后，他们理都不理，扔到柴房里让他自生自灭。

我偷着为父亲送了两次饭，被他们发现打得死去活来。

[霞儿，不要给爹送饭了。爹要走了，以后凡事靠自己，爹护不了你了。」

严寒之时，我半夜去给父亲喂水，他拉着我的手说完最后一句话离开。

父亲走那年，我十三岁。

[儿子，你说，要是你那窝囊废萝还在，他是不是得眼红死啊？哈哈哈~」

母亲的笑声把我的思绪拉回，两人在我面前磕了几个头，千恩万谢。

朱非拿着钥匙正要锁门离开，忽然又停下，打开门，再次进来，跪下对我念念有词，

[婴塚，如果有人知道来求愿，不管是谁，都让他们扑空！」

说罢，得意洋洋地起身，钥匙甩到一旁，声称不用锁，反正别人求也没用。

母亲脸上的惊讶消失，拍着手夸儿子想得周到，看得远。

不过，路过西屋门口时，母亲停下了脚步，走上前，弯着腰向里瞅了瞅，对朱非说，

[咱们好久没喂他了吧？哈哈哈，死吧，死了干净！」

母子俩连门都没开，嘻嘻哈哈地离开。

西屋里是栓子，四十九天来，母子俩就给他送过一次饭。

三伏天，西屋又小又闷，本就体弱的栓子极有可能已经离世，我哀叹一声。

随即，内心涌起无数失落，为什么他们还是满了愿？

莫非向自己求的愿不灵吗？

正当我疑惑满腹时，凌晨三点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。

西屋的门砰砰几声响动过后，啪地一声，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。

紧接着，夜幕中，一个黑黑的身影蠕动着爬进堂屋。

沙沙a的声音越来越近，眼看着黑影爬到桌子前面时，声音停止。

嗤地一声——

一道光亮划破黑暗，是栓子！

他在桌子上摸到火柴，点燃了蜡烛。

栓子已经瘦得皮包骨，眼窝深陷，腮部凹进去，像一个披着人皮的骷髅。

抬起干柴似的手臂，颤颤巍巍地抓着桌沿站起，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，两行泪从干瘦的脸上流

下，

「燕……霞……， 我的媳妇啊…]

他的声音沙哑，无力，像黑暗中的幽灵一样，让我再度恨起那对母女，把栓子变成了人不人鬼不

鬼。

只是一句话没说完，他已泣不成声。

我很想跟他说话，让他不要担心，我虽然不能动，可也能护他周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