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他们两人来到杨皇后所住的春阳宫门前时，宫外的守卫意欲拦住张?。苻霁云见此情形，下意识地挡在张?的身前，怒瞪着那几个人：“本王带妹妹来给皇嫂请安，你们难道有异议？”“卑职不敢，请安邑王恕罪。”那几个守卫连忙后退，面面相觑，不敢再多话。

这还没进春阳宫门，张?就感觉到那完全与秋露宫不同的气息，是流溢在碧瓦青墙、金银珠玉之间的那种富丽堂皇、生机勃勃的气息——草木芊绵，人来人往，热闹非凡。

春阳宫的宫女们见到张?，一脸惊恐，仿佛她是自己从地里冒出来似的。当宫人向正在梳妆的杨皇后禀报时，皇后心里也是一紧：“陇西怎么敢违抗圣旨跑到本宫这儿来了？这若让皇上知道了，岂不是又要遭罪？”

“皇后娘娘，奴婢这就出去将那陇西公主赶回去！”皇后的贴身侍女合欢，见皇后如此困扰，想要为她省去这烦恼。

“合欢，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规矩了？她再怎么也是公主。你们不可以有半点不恭。”皇后听了她的话，推开她手中的檀木梳子，“她小小年纪竟遭了这些罪，你说本宫如何能忍心赶她走？去，快请安邑王和陇西公主进来。”

合欢终于明白了皇后的心思，生怕真惹怒了皇后，应声跑了出去。#_#

此时，皇后一人面对着新磨的铜镜发呆，她看着自己的青丝也渐渐染雪了，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，她想到或许有一天，自己也会变成苟太后。

杨皇后向来宽仁、慈孝，一开始就很孝顺苟太后，自从张?进入秦宫以后，便对张?满怀着怜悯，尽管为此她常常受到夫君的指责。

不多时，苻霁云领着张?进了正殿。皇后恰好梳妆完毕，从内殿走了出来，她尽量使自己的内心保持着平静，但眼神中分明荡漾起一层层的焦愁。

“臣女参见皇后娘娘！”张?见到杨皇后，立刻跪了下来。相较于苻霁云躬身一句“臣弟见过皇嫂”，张?的表现又一次刺痛了杨皇后的心——苻丕不准张?与自己以兄妹相称，因此张?只能以“臣女”自称，且必须行跪拜的大礼。

杨皇后大约自定都晋阳以来，碍于皇命，就没再和张?见过面了。今日一见，张?的形容瘦削，一头墨发少了几分光泽，一袭罗衫也不那么协调。

“陇西，快起来说话。”杨皇后的声音轻颤。

“皇后娘娘，请听完臣女的请求，臣女再起来。”张?哽咽起来。于是，杨皇后不再强求什么了，然而当她给苻霁云赐坐时，苻霁云却也不肯，他要“陪在?儿妹妹身边”。杨皇后听后也没有再阻止。

“皇后娘娘，求您救救母后吧。她身子本来就虚弱，昨夜又染上了风寒，到现在还高烧不退，派人去太医院，他们都充耳不闻。也无人可以照顾母后，臣女年幼，诸多事务力不从心。况而，若外人知道皇上就是如此待太后的，一定会认为皇上睚眦必报，以后谁还真心追随皇上？此事关乎皇上颜面与仁孝之德，还请皇后娘娘明鉴。”张?的哭诉，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。这让杨皇后既惊讶又为难。杨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，压抑住心中的哀矜，半晌没有说话。